琥珀眼睛的野兔08—花花公子

不可否认,根付不仅美丽而且极富感官趣味,它是用来抚触玩赏的。重要的是,根付带给你各种乐趣:诙谐、猥亵,俏皮有趣。

于是,查尔斯买下了264件根付:

木雕镶嵌目狐

牙雕莲叶盘蛇

黄杨木雕月兔

战士

梦中人

牙雕唐子戏面具

唐子戏犬

唐子戏盔

牙雕群鼠

猴、虎、鹿、鱼及奔马

僧、

武士

工匠

浴桶里沐浴的女子(春画题材)

一捆绳索绑住的引火柴

批把

附在折断树枝的蜂窝上的黄蜂

莲叶上的三只蟾蜍

母子猴

夫妇行房(春画题材)

卧鹿

蒔絵身穿华丽服装的能剧伶人

章鱼(春画题材)

裸女与章鱼(春画题材)

裸女(春画题材)

三颗栗

骑马僧

柿(春画题材)

此外还有两百多件,他真的收藏了不少这种小玩意。查尔斯购买这些根付,不是像漆器那样一件件地买,而是整批一鼓作气从西榭尔店里带走。这些根付是否才刚运到西榭尔的店?这些小东西被仔细用丝绸包成四方块,周围覆以木屑,然后在横滨装箱上船,历经四个月绕行好望角来到法国。西榭尔是否最近才将这些根付摆进柜里,用来诱惑那些有钱的收藏家?

抑或查尔斯是一个个开封细看,然后发现了我最喜爱的那枚18纪末大阪派牙雕虎,踩在竹筒上惊讶转身,或是干鱼上的群鼠正抬头望向他?或者,查尔斯迷恋的是那枚令人叹为观止的白色琥珀眼睛的野兔,购买其它根付只是用来衬托?

这些根付是查尔斯向西榭尔订购的?或者是精明的京都商人花了一两年时间向新贫阶级收购再予以转卖?这些根付绝大多数制于黑船来日之前,有些甚至早了100年,这当中有人物、动物、色情艺术与神话中的妖魔鬼怪,包罗万象的收藏几乎涵盖了所有能想象的主题。有些根付上可见知名雕刻师的落款,搜集这些根付的人一定很专业。

查尔斯和路易丝是在偶然间来到西榭尔的店吗?在堆积如山的绸缎、层层迭迭的版画和大量屏风和瓷器之间,他们比其它收藏家更早注意到这批珍玩?是路易丝好奇查尔斯发现了什么,或是查尔斯想知道路易丝正在看什么?

这些根付花了这个年轻人,或者说这善变又充满魅力的收藏家多少钱?他的父亲里昂刚因心脏病去世,年仅四十五岁,葬在蒙马特的家族墓园,与么女贝蒂相伴。这段时期伊弗鲁西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朱尔斯才买下琉森湖畔的土地,盖起山间度假别墅。叔叔则买下好几座庄园宅邸,在隆尚经营赛马生意,还升起代表伊弗鲁西家族的蓝黄圆点花纹旗帜。这些根付肯定非常昂贵,但查尔斯的财富因家族事业的兴盛而逐年增加,他负担得起这些奢华小物。

有些事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查尔斯添购了一座黑色玻璃柜来陈列根付,柜身的木头打磨得光亮异常,色泽如同漆器。柜子比查尔斯还要高,刚好超过六呎。你可以透过前面的玻璃门或两侧玻璃观赏里面的陈列物。柜子后方的底板镶有镜子,照映出延伸无穷的根付。这些根付全部放在绿色天鹅绒上,根付的色泽有各种细微的变化,都是象牙、虬角和黄杨木本身的颜色:乳脂色、蜡色、褐色、金色,以及它们位于的那片深绿色。这些根付此际就在我眼前,也是查尔斯收藏中的最高品级。

查尔斯把根付放在底部铺着绿色天鹅绒,后方镶有镜子的深色玻璃柜中,在我讲述的故事里,这是它们最初的歇息之地。根付近处除了漆盒,还有查尔斯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挂毯与金色地毯。我猜查尔斯一定会忍不住走向楼梯平台,左转去告诉哥哥伊格纳斯,自己刚刚收获了什么好东西。

根付严禁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在沙龙或大堂任人赏玩。它太容易遗失或掉落,藏污纳垢或磕碰缺口。收藏根付的地方最好和其它小珍玩放在一起。因此玻璃柜显得十分重要。而在这场根付收藏史的回溯之旅中,我对玻璃展示柜也愈来愈好奇。

我不时在路易丝的沙龙里发现玻璃展示柜,我曾看过美好年代的宅邸中保存的这种展示柜,也曾在《美术报》读到查尔斯对展示的评论,以及对罗特希尔德收藏品目录的描述。而今,查尔斯有了自己的展示柜,我这才了解,展示柜是沙龙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只是家具摆设而已。曾有人描述查尔斯的一个收藏家朋友将日本收藏品放进展示柜时的动作,「像极了画家作画的笔触,充满和谐与细致的手法」。

展示柜的存在目的是观赏而非触摸;展示柜框住物品静置其中,藉由距离感诱惑观赏者。但查尔斯的展示柜与博物馆的玻璃柜不同,目的是为了开启。打开玻璃门观看,选择。伸手取出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时刻,手与物品接触的瞬间宛如触电。

查尔斯的朋友塞努斯基收藏了大量日本艺术品,而沿着蒙梭公园旁的路走下去,便可见到这些艺术品摆放在醒目的白墙前。一名评论者表示,这些日本工艺品彷佛置身于罗浮宫,「显得愁眉不展」。把日本工艺品当成艺术来展示,使得这些作品变得令人困惑又过于严肃。但查尔斯位于斜坡上的沙龙不可思议的结合了意大利古物和日本新工艺品,绝不是一座博物馆。

查尔斯的展示柜是一道门坎。这些根付完美点缀了查尔斯的沙龙生活。美丽的路易丝打开陈列日本艺术品的展示柜搜寻,然后拿出几件欣赏把玩。这些是人们谈笑间偶尔拿来玩赏的物品,用以排遣时间。我认为这些根付一定给查尔斯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特殊乐趣,在查尔斯的收藏中,这还是第一次与日常生活有所连结,而且还是异国的日常生活。

不可否认,根付不仅美丽而且极富感官趣味,它是用来抚触玩赏的。重要的是,根付带给你各种乐趣:诙谐、猥亵,俏皮有趣。如今我终于得到这些根付,它们曾经沿着螺旋梯拾级而上,安顿在查尔斯金色住处的沙龙里。我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人见人爱的男人确实有足够的幽默感欣赏这些根付,我不只赞美他,现在的我也能够喜欢他了。

蒙梭街的本笃会花花公子」,拉佛格的自画像,与查尔斯,1881年

这些根付,包括我的虎、兔和柿,全都放在查尔斯的工作室,而他最终在这里完成对杜勒作品的讨论。查尔斯不再是行事冲动的年轻人,他成了蒙梭街本笃会的花花公子,披着黑色大衣的学者。

另一方面,他依然游手好闲,斜戴大礼帽,夹着手杖,貌似绅士,男仆勤于帮他拂拭帽子。我肯定他的外套口袋中从来不放任何东西,以免压垮他那身上等布料。三十岁的他身旁伴有情妇,最近才刚被任命为《美术报》编辑,愈来愈煞有介事。查尔斯是上流社会的艺术史家,秘书随侍在侧。他收藏的不只是根付,还有画作。

我想待在这里每天看着这些根付,但我担心自己顶多只能对查尔斯公寓中的华丽家具做出盘点式的鉴赏,我不知道该如何单纯透过这些收藏品化出他的人生。这间沙龙的所有事物因情感而变得鲜明,这里充满着自由和倦怠,以及所有耐人寻味、有趣、充满触感的根付。置身此地,很难不让人感到活力盎然。

点击查看根付实物

19世纪末鲸牙雕根付—恵比寿抱大鲷

 

投稿者:

明珠

明月在天,清辉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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