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眼睛的野兔01—何谓根付

畅销书历来都是废纸的代名词,全世界古旧书店“高价收购旧书”的广告都会有附注:“不收购畅销书”。琥珀眼睛的野兔(The Hare with Amber Eyes)是个例外,已经畅销了10年以上,并且被列入文学史名著。

名不副其实的一本书,作者通过根付管中窥豹,娓娓道来欧洲犹太贵族一家的百年兴衰史——“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历经战乱和屠杀,躲过纳粹地毯式抄家后,幸存的只有暗藏在床底的264件根付。

何谓根付(NETSUKE)?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解释起来颇费功夫。姑且尽可能试着简明通俗的解说:首先,根付属于配饰的一种。其次,无论中日两国,古代衣服都没有口袋。及至明朝从美洲引进烟草,举凡印章、药丸、烟叶等随身携带的小物件都需要袋子盛放。

以存世明清版画看来,中国达官贵人另有小厮抱盒,或称木匣,普通人习惯用包袱。因此中国的金银玉佩纯粹是装饰,不具备实用性。日本恰恰相反,发明了“印笼”(INRO),大致10×5cm,当然另有特大或特小的特殊品种,无需赘言。需要强调的是印笼必须通过绳子拴在腰间,根付相当于压坠,也可理解为现在的腰带扣。

根付何时发明,目前尚有争议。可以肯定的是德川幕府早期,也就17世纪中期即已流行日本。德川300年间天下太平,国人无论贫富均热衷显摆,印笼的压坠根付小巧玲珑,材质各式各样,自然是首选。

关于根付的材质,达官贵人巨贾通常以牙雕为主,鲸齿、黑檀、虬角(海象牙)乃至独角兽等特别珍贵的材质只有王侯大名才有能力和资格享受。寻常百姓以鹿角雕为主,贵重品有日本特产黄杨木,又称拓殖,以便和中国黄杨木区分。

综上所述,根付作为配饰的同时,毫无疑问也属于手把件,亦作“把玩件”,最早出于魏晋诗人陈琳《为曹洪与魏文帝书》:“得九月二十日书,读之喜笑,把玩无猒”。所谓把玩,顾名思义,是在掌中欣赏把玩的物件。将物件握在手中,反复触摸欣赏其外形和内涵之美,因此根付又称“掌中宝”。

根付寄托雕刻者的情怀和愿望,以机智的设计及超绝的技艺将森罗万象凝缩在仅数厘米的掌上世界中,凝聚时光变迁,毫厘之间缔造美学极致,汇聚自然与人类智慧,给予把玩者充分想象空间,玩件在手,故事在心,这正是江户文化的趣意所在。

一件根付裹着一层幽邃圆熟的包浆,沉静温润,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它能将人带回到古代,手指触摸能感受古人创造的心意,这才是玩物的终极目的。古董有形,文化无质,它看不见,摸不到,却渗入到人的骨血中去。

这些在岁月中浸染已久的根付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经年却无人倾听,因为它们不会说话。默然等待数百年,只为再次相遇。每一件都凝聚着雕刻者的心血,倾注了使用者的感情。每一件都属于不同的主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件都与众不同,甚至每一道裂痕和缺口都有着独特的历史。

最后关于书名,不得不强调目前为止的所有中译本都犯了常识性错误。英文中野兔(hare)和兔(rabbit)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动物。野兔生长自然界,狡黠迅猛;家兔人为饲养,温顺可爱。20世纪以前日本兔题材的根付皆为野兔,所谓狡兔三窟,符合书名寓意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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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巴黎世博会日本超绝技巧染色牙雕根付—微笑寿老人

投稿者:

明珠

明月在天,清辉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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