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的长崎版

出品方标注“零本”是依样画葫芦,亮点在于长崎版。我是搂草打兔子,也当零本买。

到手发现这是稿本,由于是册页,也可称粉本或下绘。稿本类没有残本的说法,这纯粹是废话,虽然还有点小遗憾。

五山版,春日版和武士道一样,都是明治末发明的怪胎。江户时代只有五山文学,平安佛经和武将精神(即孟子)。传统汉籍大分类下,以存世量稀少程度而言,长崎版最珍贵,琉球版次之,萨摩版再次之。

萨摩自古就是日本领土,虽然数次被琉球合并,但时间不长,所以存世量最多。琉球自古同时向中国和日本进贡,领土性质很难定义。清末被日本划为冲绳县,从此琉球刊本开始流入日本。相对萨摩版存世较少,但各大图书馆都有一定藏量。

长崎是德川幕府指定的唐人和荷兰人合法居住地。前者代表清朝,后者代表西医,可在长崎自由活动,但未经许可不得进入不日本本土。江户初,历经剿灭劫后余生的残存基督教徒,选中长崎深山老林建立了独立天堂,幕府为保本土太平,只能任由长崎的各路异类自生自灭。

长崎版最尴尬,从幕府的角度,所有长崎刊本都是禁书。但其时日本已开始重视西医,人体解剖必须依靠兰学的抄本流传,所以兰学也即荷兰或者广义的西欧译抄本存世量最大,幕府对此默认。基督教徒有秘密传教方式,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渠道,当时更是两眼一抹黑。综上所述,所谓长崎版实际成为唐人专利。

四十二国人物图说是幕末著名启蒙书,所谓图说,当然有作者和画家。作者西川如见似乎没有争议,图相传由长崎画师绘制,画家履历不明。以大明第一,大清第二的排序看来只能是中国人。

19世纪末,同书流通后被篡改的面目全非,图文皆不堪入目。早稻田大学藏有罪魁祸首的“订正四十二国人物图说”原稿长卷,1930年代即被指定“重要文化财产”。长崎画师的传说也源自此卷,至于长崎正版,迄今未见公私著录。

四十二国人物图说的长崎原刊本想必已人世无存,这次机缘巧合发掘出图本上部的原稿,可谓名副其实的天壤间孤本。此册木版画手彩色,墨笔手书国名,称为样稿可能更合适,总之珍贵程度大于重要文化财的山寨货是无可争议的。

题签的笔迹和称谓都是典型幕末书画商作风,书画商顾名思义,原则上只从事书画买卖,对于古籍类只能是搂草打兔子,因此导致这冊珍贵的四不像孤本在京都书画业埋藏150年以上。此本入手过程颇负戏剧性,说机缘巧合和天道酬勤都可以,反正不影响板上钉钉的结论。

经验表明以写本和稿本的造诣钻古代字画空子屡试不爽,反之自诩“精通”字画的想来钻古籍空子结局注定折戟沉沙。隔行如隔山的原理正确,具体到图书类则需要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投稿者:

明珠

明月在天,清辉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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